大师西去:杨振宁的“归根”与不朽
大众新闻·海报新闻 2025-10-18 21:43:32原创
享誉世界的物理学家、诺贝尔物理学奖获得者,中国科学院院士,清华大学教授、清华大学高等研究院名誉院长杨振宁先生,因病于2025年10月18日在北京逝世,享年103岁。
从清华园的青涩少年到诺贝尔领奖台上的华人骄傲,从规范场理论的奠基者到三尺讲台上的大先生,他用一个世纪的生命旅程,取得了峙立如嵩、博观如海的学术成就,书写了功在世界、心怀家国的隽永篇章。
35岁获诺奖,比肩牛顿爱因斯坦
“我一生最大的贡献,是增加了中国人的自信心”
杨振宁1922年出生于安徽,1942年毕业于西南联合大学。1945年,杨振宁赴美留学,进入芝加哥大学深造,师从“氢弹之父”爱德华·泰勒,后在普林斯顿高等研究院以及纽约州立大学石溪分校理论物理研究所工作。
杨振宁与李政道“因他们对宇称不守恒定律的深刻探索以及由此带来的基本粒子领域的许多重要发现”,获得1957年诺贝尔物理学奖,共同成为最早获得诺贝尔奖的中国人。
“宇称不守恒”理论提出,在弱相互作用中,宇宙的镜像对称性(宇称)会被破坏。这一思想彻底颠覆了人们对自然界基本对称性的认知,被誉为“物理学史上的一个转折点”,为后续粒子物理标准模型的建立奠定了基础。
1957年,中国物理学家李政道(左)、杨振宁(中)接受诺贝尔物理学奖。图据环球时报
在“宇称不守恒”之前的1954年,杨振宁与米尔斯共同提出“非阿贝尔规范场”理论,被后人称为“杨-米尔斯规范场论”,被誉为“20世纪后半叶基础物理学最重要的成就”,被认为是现代物理学的基石之一。
1999年,杨振宁与米尔斯。中科院物理所公众号
1967年,杨振宁发现一维量子多体问题的关键方程式,该方程式与巴克斯特于1972年提出的相关方程具有相同的基本数学结构,被命名为“杨-巴克斯特方程”,促成了量子群这一数学新领域的兴起,这开辟了统计物理和低维量子理论研究的新方向。
杨振宁一生最耀眼的科学成就,集中体现于“杨-米尔斯场论”“宇称不守恒”与“杨-巴克斯特方程”这三大理论体系。美国历史最悠久的富兰克林学会,将杨振宁的工作,与牛顿、麦克斯韦和爱因斯坦相提并论。
除诺贝尔奖外,他还获得了拉姆福德奖、美国国家科学奖章、富兰克林奖章、科学成就鲍尔奖、爱因斯坦奖章、玻戈留玻夫奖、昂萨格奖、费萨尔国王国际科学奖、中国国际科技合作奖、求是终身成就奖等。
一生心怀家国,晚年回国放弃美国籍
“我的一生可以看作一个圆”
7岁那年,杨振宁的父亲杨武之赴清华大学任教,他随父母到清华园生活,在此度过8年幸福时光。
肩负祖国的期许,远渡重洋,负笈求学,杨振宁获得了辉煌成果。改革开放后,杨振宁多次回国讲学、建言。1971年起,他先后推动清华大学、香港中文大学与美国学术界的交流,为20世纪80年代中国物理学人才培养与国际合作开辟通道。
他在2003年正式担任清华大学高等研究中心荣誉主任迁回北京清华园定居,并将其寓所自命为“归根居”,其用意不言而喻——那就是“落叶归根”。
杨振宁给本科生上课。(清华大学供图)
2015年4月1日,杨振宁恢复中国国籍。他本人亦对此作出回应。“我是1964年3月23日加入美国国籍的,当时做这个决定曾考虑了很久,是一个很痛苦的决定。1983年在一本书里我曾经说,我父亲到临终时都没原谅我放弃中国国籍。”
随后,杨振宁从中国科学院外籍院士转为中国科学院院士。
他将自己的人生比喻为“一个圆”,从清华园出发,历经了世界舞台,最终归根故土。正如他最钟爱的杜甫诗句“文章千古事,得失寸心知”,杨振宁的百年人生是一部闪耀在人类群星中的千古篇章。
曾踏足齐鲁,与山东的不解之缘
“我很高兴看到这么多热情的大学生”
2004年11月11日,杨振宁先生应邀来到济南,对山东大学进行为期三天的访问,这是杨振宁第一次到访山东。
——《归根反思》学术演讲
11月12日,杨振宁先生受邀出席山东大学“大家讲坛”,作了题为《归根反思》的学术演讲。山东大学东校区新校科学会堂“空前火爆”,原本能容纳800人的会堂,被前来追“学术明星”的千余名师生,挤得水泄不通。
演讲中,他用纪录片般的视角回溯了充满变动的数十年过往,从自己儿时成长于清华园到求学西南联大,再到追及民族经历的动乱与如今翻天覆地的变化,他动情地屡屡提及对家国山河的情谊与民族自立自强的肯定。
山东大学供图
“20世纪人类历史上最重要、最有长远影响的两件大事:其一是科学技术极大地增加了生产力,其二就是中华民族站起来了!”
“60多年来,中国大地上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取得了令世人瞩目的成就。”
“那个时候能够解决许多问题代表中华民族有内在的、特别的地方,我相信也可以解决今天的问题。”
杨振宁始终希望传递信心给台下正在艰难摸索科学路的山大师生,他留下这些睿智又不乏激情的话,也赢得了掌声雷动的回馈。
——漫步一湖一泉
此次访问山东期间,杨振宁在山东大学薛南青教授的陪同下游览了济南两大名胜——大明湖和趵突泉,整个游览过程,杨振宁大部分时间只是在看、听,一开口说话,就想“研究研究”。
杨振宁乘坐画舫游览至大明湖湖心时,薛南青介绍了大明湖的“四大怪”:“久旱不涸,阴雨不涨,蛇不见,蛙不鸣。”“四大怪”中的“蛙不鸣”激起了杨振宁先生的兴趣,他马上追问:“没有人研究这个课题吗?这可能是个生态保护的问题。”
杨振宁对大家说,以前在《老残游记》中读到过济南有个大明湖,可从来没来过山东,今天算实现了一个愿望,大明湖比《老残游记》里写得更大、更美。
大众日报记者 王原 供图
从大明湖出来,杨振宁先生兴致勃勃地来到趵突泉公园,泉水颜色吸引了他的注意。“这个趵突泉有点意思,涌出来时候的颜色倒是可以研究一下。”原来,站在泉池北侧观泉时,他发现趵突泉的三股水涌出时的颜色有点蓝。这份对自然现象敏锐的观察力,让随行人员感受到他刻在骨子里的科学本能。
21年过去,那段短暂的山东之行,如石入湖心,涟漪未散。他在大明湖畔的提问、在山大“大家讲坛”的吟诵、与学子共唱的歌声,已成为齐鲁大地与这位科学巨匠之间永恒的联结。
如今,先生虽然远行,但他的科学贡献和赤子之心,人们永远不会忘记。
(海报新闻编辑 马婉莹 综合新华社、人民日报客户端、大众新闻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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