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旦:诗人的远行与归来——半岛读书会带你走近穆旦其人其诗文
半岛都市报·半岛新闻客户端 孟秀丽 2025-06-22 13:48:31原创
“我要以带血的手和你们一一拥抱,因为一个民族已经起来。”穆旦的诗《赞美》出现在2025年高考作文材料中,已经远行的穆旦,再一次归来。6月21日晚,半岛读书会在青岛书城二楼明阅岛举行,文史学者、作家刘宜庆,山东省特级教师、“不器堂书院”创始人林诗红,文学博士、中国海洋大学文学与新闻传播学院教师李莹分别从穆旦生平、家庭教育、诗歌鉴赏方面为现场书友进行了分享,活动在柳已青微信视频号上进行了现场直播。
大变局中的远行与归来
刘宜庆首先为书友们讲解了穆旦的生平履历,穆旦原名查良铮,出身于浙江海宁名门望族,生于天津,考入清华,后工作于南开,是中国现实主义诗人、翻译家,著有诗集《探险队》《穆旦诗集(1939—1945)》《旗》,译有《青铜骑士》《云雀》《普希金抒情诗集》《雪莱抒情诗集》《唐璜》等作品。
在刘宜庆看来,出现在高考作文题中算是穆旦的“归来”,他人生中共有四次意义重大的“远行”:第一次,抗战爆发,随校远行长沙;加入湘黔滇旅行团,68天步行到昆明。他是西南联大的高才生,他是抗日战争催生的诗人。刘宜庆说,远行途中,他随身带一本英文词典,每背过一页便撕掉,到达昆明时,一本词典撕光了。第二次,从西南联大毕业后,留校任教。1942年,时局变化,热血青年参军卫国,他加入远征军赴缅甸作战,任中校翻译官,九死一生归来。根据入缅作战经历创作了《森林之魅——祭胡康河上的白骨》《阻滞的路》《活下去》等作品,诗中有野人山里的炮火和胡康河上的白骨。第三次,抗战胜利后,他赴美国芝加哥大学攻读英美文学与俄罗斯文学,后获文学硕士学位。1953年,入南开大学外文系任教职,从事英俄诗歌翻译,却一度成为文学史上的失踪者。第四次,1977年2月,穆旦病逝。这是辞别人间的远行。
一颗星亮在天边。半生悲歌,怎样看待自己的一生呢?穆旦在人生的最后阶段如是说:“这才知道我的全部努力不过完成了普通的生活。”刘宜庆表示,穆旦一生跌宕起伏,受时代影响深远。他受西方现代诗风影响,又与中国的诗歌传统融会贯通,以娴熟的技艺、饱满的激情、深邃的内涵,将中国新诗的格调推向了一个高峰,被誉为“中国现代诗歌第一人”。他翻译的拜伦、雪莱、普希金等人的作品,在翻译界和读书界享有很高声誉。刘宜庆建议书友们了解穆旦可以阅读三本书《穆旦传:新生的野力》《穆旦传:幻想底尽头》《一百年,那些人,那些事》。
家庭教育影响深远
林诗红着重从家庭教育方面进行了分享。她表示,穆旦一家三代对教育的重视和践行,值得人们关注。穆旦母亲21岁作为继室嫁给了不求上进的查父,要求查父每天教她识字,后来可以读四大名著等旧体小说。穆旦和妹妹也都注重孩子教育,其妹查良玲曾回忆说妈妈喜欢带她去看电影。林诗红感慨道:“一个母亲才是一所好学校的校长。”因为时代影响,穆旦的四个孩子都没有受到好的学校教育,长子只读过小学,次子读到高中,老三老四都读到初中。但穆旦一直鼓励孩子们读书,最终四个儿女都学有所成功成名就,长子查英传小学五年级毕业就去内蒙古插队,后自学初高中课程,恢复高考第二年就考取了内蒙古大学电子学系,后来出国读到博士毕业;次子查明传1980年考入天津中医学院,长女查媛1977年考入北京大学化学系,次女查平1982年考入天津外国语学院。
林诗红表示,查媛当年在天津塑料厂做工人,三班倒,“一个初中毕业就进厂当工人,而且三班倒非常辛苦的工厂女工,在恢复高考当年就能考上北大,那是因为他有一个叫查良铮的爸爸,一直没有间断地督促孩子学习。”当年,穆旦每天给孩子们讲英文原版名著,直到去世的那年,他还给查媛讲了《林肯传》,讲了一本400多页的《欧洲史》。林诗红感慨道:“家庭是孩子的第一所学校,家长是孩子的第一任老师。让我感动的,不仅是穆旦以自己带血的双手,拥抱着我们这个苦难的不屈的民族;而且他身体力行地做了一个优秀的父亲。”其后穆旦的四个子女联合撰文《忆父亲》《言传身教永志不忘》。有感于穆旦子女的成长经历、成材经验,林诗红说:“如果一个父亲或者母亲,能够身体力行地以自己的实际行动,为孩子树立一个精进的阳光的好学的形象,那么我们的孩子也错不了。”
活动现场,诗人、青岛科技大学教师赵晓芳朗诵了穆旦的诗歌《园》,并分享了她对穆旦诗歌的印象和感受。赵晓芳表示,自己对穆旦的故事了如指掌,对他的诗歌很喜爱,也很感动,读他的《冬》每次都感动得流泪,她希望大家也都来读读穆旦的诗歌,“你会发现他跟很多诗人是不一样的”。
思考和描摹“我与时代”
李莹在中国海洋大学文新学院任教,做现当代文学研究,她从穆旦的诗歌解读、鉴赏角度分享了自己的看法和感受。李莹表示,穆旦的一生,历经大变局时代,变动的不确定性如影随形。就穆旦诗歌而言,其文学的根脉一在教育,其二就是与时代的关系,“思考我和这个时代的关系,我和不确定的关系,可能是这个话题给我最深刻的印象。”李莹表示,从古代诗歌讲起,写战争、写国难的诗歌,诗写的是家国天下,没有“我”;新文化运动后,胡适、郭沫若以及徐志摩等的诗歌,充斥的是“我”,“从这个时候开始,‘我’是一个特别重要的主体,作家通过‘我’这个主体,去表达他对这个时代的感受。”
李莹由穆旦的诗歌《防空洞里的抒情诗》具体解析新时代文学的这一特征,解析了穆旦在战争年代对“我该如何面对这个时代,我应该如何成为我”的抒写,以及“战争让那么多人流离失所,甚至不知道明天将要去往何方的时候,我们应该怎么办”的思考。李莹表示,穆旦诗里写的是身处防空洞一个刹那间的感受,是一个很平凡的个体刹那间的记录,但他看到了受苦受难的人,诗里层层递进,“从他到我到我们,这个力量在逐渐加强。穆旦在诗里不回避对战争的恐惧和无力,他不是消极地被动地去应对战争,而是感受到了我和你和他们在一起这样一个逐渐加强的力量。这是我读穆旦的诗受教特别多的地方。”
李莹表示,读穆旦的诗歌,在不同场合有特别多的呈现,“我不必是英雄。穆旦没有英雄主义的限制,‘我’可以是普通人,非常平凡的人,‘我’也可以是弱者。穆旦在诗里不回避这种人性的复杂,这才是一个普通的人,一个正常人。”在李莹看来,穆旦的诗里,“我”就是这样一个普通人的形象,“没有英雄主义色彩,也不受制于外物,不做先知,不随便去贬斥他人,而更有反思性。当面对时代巨变,历史的航船不断往前的时候,我们该何去何从?我们该怎么办?其实他更多的是有这样一个思考,是一个面向自身的反问。”
李莹认为,今天我们可以以穆旦作为源头,去感受中国现代新诗的魅力,看新诗在历史的进程中、在时代的变化中如何演绎出了自身的品格,“当我们感受到了一种现代性的苦痛的冲击的时候,那些冲击能够激活诗人自身创造新艺术风格的意识,我觉得这是非常了不起的。面对苦痛中感性的意识的时候,我们是被动的消极去沉溺、随波逐流,还是能够撇开已有的世俗的观念,去反思现成的这些格式,然后去探索一些让苦难加速消弭的出路,我觉得这些又何尝不是
另外的英雄主义呢?”
(半岛全媒体记者 孟秀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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