淄博工业记忆 | 李绍金:回首“劈山”,地覆天翻
大众新闻·鲁中晨报 宋明君 2025-04-30 09:39:56原创
“我的经历很简单,从就业就到了东方红总厂,三十多年一直待在厂里,就和‘闺女找婆家’一样,‘从一而终’。虽然单位几易其名,但我从来没离开过。”
1976年底,23岁李绍金接父亲的“班”,到原淄博矿务局东方红总厂劈山石料厂当了一名工人,开启了自己的“劈山”岁月。
“虽然叫厂,实际上就是一个露天采石场,每天的工作就是开山放炮炸石头,为水泥厂提供原料,自然环境和工作条件可想而知。”4月24日,回忆起那段艰苦奋斗的岁月,李绍金坦言劈山岁月是他人生起航的码头,走向社会的起点,“为此我感谢那个充满正能量的时代,感谢劈山,更感恩劈山,始终不敢忘记。”
4月24日,李绍金向记者介绍起那段艰苦奋斗的岁月。
淄矿地面单位“东方红万字号”
“要说石料厂,就得先说它的总厂——原淄博矿务局东方红总厂。”在李绍金的记忆中,当时自己属于“二线”,“新中国成立初期,咱们煤炭行业发展很快,为了解决职工家属就业问题,响应国家‘劳动生产两不误’号召,由煤炭部牵头组织职工家属、待业青年及部分老弱职工开展生产自救,于1964年成立了淄博矿务局生产学习大队,当时叫‘二线’。”
淄博矿务局工作的工人们
“总厂成立之初很困难,没有正式的产品。怎么办呢?”李绍金顿了一下,“在这种情况下,大家积极开动脑筋,决定干一些配合煤矿一线生产的服务。比方说,最早的时候,为煤炭工人们做衣服、洗衣服、做饭,经过几十年的艰苦创业,陆续上马了钢铁、水泥、支护产品、机械加工等项目。”
作为淄矿的地面后勤单位,李绍金总结了自己的工作内容,“其实,咱们就是围绕淄矿、围绕煤炭为他们做一些配套生产的服务。到了1968年,正式定名为‘东方红总厂’。”虽然是配套企业,但李绍金记得厂子规模很大,“总厂机关驻地在淄川区昆仑镇聂村,覆盖淄矿系统所有矿区,成为淄矿地面单位中人数最多、规模最大的一家,高峰期连同离退休人员、家属师生,号称‘万字号’单位。”
不过,李绍金刚入职时,条件还是很艰苦的。在他的印象中,石料厂位置偏僻,地处两县三镇的交界处,周遭都是荒山野岭,交通极为不便。厂里老工人们常念叨的那句“鼓击震两县(淄川、博山),鸡鸣惊三镇(昆仑、龙泉、西河)”,成了这片“三不管”地带的真实写照。
“之所以叫劈山,是因为当年的昆桃铁路在此劈山筑路,留下了一条数百米的‘一线天’式的露天隧道,小火车从穿山而过,并在此设站,叫劈山站。石料厂就坐落于此。”李绍金介绍。
说是厂,其实就是个露天采石场,生产工艺十分落后,机械化程度很低,绝大多数岗位都是手工作业,原始而繁重,劳动强度特别大。
“采石场是一个深七十多米的大坑,三面都是采石断面,最高的断面有百米多。一条弯弯绕绕的山间小路直通现场,路窄坡陡,几近垂直,行走期间必须小心翼翼,一不留神就会滚落山崖,十分危险。”1976年底,冬风裹挟着石粉在峡谷中呼啸,初进石料厂的李绍金有些唏嘘,“也许是地理位置的缘故,采石现场冬天寒风凛冽刺骨,冷得要命,夏天酷暑难耐,热得要‘死’。”
“年轻时身强力壮,冬天干活都是单衣单裤,扛着锤子就去了。无论下雪还是刮风,就是铆足了劲儿砸石头。天寒地冻也不觉得冷。”冬天,抡重锤的工人们一锤一锤将偌大的石料砸成符合规格的石块,头上蒸腾出热气,动作中仿佛有无限力量。
从“漤(lan)水”到“甜水”
李绍金在石料厂中的生活,也如同山岩般粗糙。“那时,日常生活非常简陋,吃喝住行更是简单。”
“像吃饭,石料厂那么多工人,就一个小食堂,天天就是大锅菜,什么便宜做什么,少盐无油。住宿方面,宿舍是不知道啥年代盖的旧屋,破破烂烂勉强能住人,一间十几平米的宿舍放四张床,房间里挤得是满满当当,连个放衣服的小橱子都放不下,衣服、洗刷用具只能放在床头上。娱乐设施更谈不上了,山坡上开出一块平地就算是篮球场,半个篮球架锈迹斑斑,一看就知道岁月沧桑。”说起当时的生活,李绍金感慨不已。
“说不失望、不彷徨是假的。”回想那段时光,李绍金至今还记得那时的困境,“这还不算什么,最要命的是缺水。当时日常生活用水叫‘甜水’,靠西河煤矿的小火车运输,专门用来做饭和饮用。平时洗洗涮涮一律用‘漤水’,这种水含碱比较多,泼到地上一会就起一大堆泡沫,有时候甜水供应不及时,实在没办法也得喝。洗澡简直是奢望,澡堂一个月难得开一次,后来干脆关门了。”
“劈山”日子的确辛苦,但提起往事的李绍金却是面带微笑:“当时也多次想到过放弃,最终还是选择坚持了下来,而且一干就是六年。我觉得也正因为这段‘劈山’岁月,磨炼了我的意志和性格,让我从一开始的失落、厌恶到真心喜欢,直至留恋不舍、难以忘怀。”
“直到我离开的时候,厂里已经发生了很大的变化。”1982年,李绍金被调到东方红总厂机关,离开了生产一线。
短短6年的时间,李绍金感受到了巨大的变化,“采石头的生产过程基本实现了机械化,工作环境大大改善,劳动强度大大降低。生活设施配套齐全,扩建了蓄水池,‘甜水’敞开使用,澡堂正常开放,每天下班以后可以痛痛快快地洗个热水澡了。厂里还新建了三十多户家属宿舍,办公楼和单身宿舍也翻修一新,篮球场、乒乓球室等各种文体娱乐设施逐步完善,业余生活也逐渐丰富多彩。”
“厂内还陆续有好几对新人在此结婚定居,新生儿响亮的啼哭声给沉寂多年的山沟里带来了勃勃生机。”更让李绍金感到欣慰的是,“多年以后回过头来看看,还真有点天翻地覆的感觉。而这些变化中,或多或少都有我付出的心血和汗水。”
为煤炭生产“打好辅助”
不管厂名怎么变,为煤矿产业“打好辅助”是关键。这些“辅助工作”,让李绍金很是自豪,“东方红总厂自成立以来,取得了多项荣誉。”
1979年,东方红总厂U型1.1立方矿车获得山东省统配煤矿系统质量第一名;1980年石料厂破碎系统改造获矿务局技术革新三等奖;1982年火山灰硅酸盐425号水泥获山东省工业局科技成果三等奖。产品销往全国二十多个省市,广受行业客户好评……
“特别是在1997年左右,厂里按照淄矿支护设备更新换代的需求,集中力量生产研发综采液压支架等煤矿支护产品。”提起这个故事的李绍金来了劲儿,“这可是全山东省通过煤安标志、批量生产的第一家啊。”
何为液压支架?李绍金举了个通俗易懂的例子:“可以理解它是采煤工作面的钢铁长城,采煤工人的安全‘保护神’”。
支护产品示意图 图源:网络
权威资料显示,我国在20世纪60年代时,便研制出液压支架,但没有得到广泛推广和应用。到了20世纪80年代,液压支架的研发、生产和应用得到了迅速发展,TD系列、ZY系列和ZZ系列等20多种不同规格的液压支架相继面世。
“当时矿务局的领导鼓励我们,说‘你们厂里有生产液体单体支柱技术,有铆焊件加工能力,有没有考虑生产综采液压支架呢?’”领导的一番话给了时任机械制造厂厂长的李绍金很大信心,“我们老本行就是煤矿机械制造,很有开发这款产品的条件和潜力。”
经过夜以继日的科研攻关,综采液压支架被批量生产了出来。
“咱们淄矿在济宁开发的许厂煤矿第一套综采液压支架用的是北京煤机厂生产的产品,第二套就用上了咱们自己生产的ZY33支撑掩护式综采支架。”说起这套产品,李绍金忍不住竖起了大拇指,“后来,厂里又连续研发出了移动式液压支架、旋翼式支架等设备。装备车间、铆焊车间、下料车间都盖起来了,产值、销售收入也逐年提高。”
后来,东方红总厂几经改名改制,但在李绍金看来,工作的姿态一直不变,“那时厂里氛围格外好,当工人就认真扎实干好本职工作。像干车工、干铸造、干钳工、干锻工,都心无旁骛,一门心思保质保量完成生产任务。厂长、书记也都是穿着工作服深入车间班组现场办公,组织技术人员、操作工人一块研究改进加工工艺,制定解决方案,攻克技术难关,确保产品质量不能出一点问题。”
在他看来,东方红总厂的发展史是一部自力更生的励志史,是国营单位发展历史的一个缩影。“在党和政府的领导下,广大职工依靠自己的聪明才智,自己动手,自力更生,从无到有,从小到大,从弱到强,最后成为淄川地区的利税大户。他们的这种自强不息的奋斗精神,不仅诠释了煤矿工人勇于担当,与时俱进,艰苦创业的精神风貌,更是彰显了勇于担当,乐于奉献的国家主人公家国情怀,值得好好珍惜。”
(大众新闻·鲁中晨报记者宋明君 通讯员袁波)
人物档案:
李绍金,中共党员,1953年出生,淄川区西河人。1976年,于淄博矿务局东方红总厂参加工作,历任劈山石料厂工人、总厂行政办公室秘书、总厂党委办公室主任、供销科长、机械制造厂厂长等。2012年退休。
责任编辑:李中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