胶州名人家族与家风传承——王氏家风 助息遗韵
大众·半岛新闻 2025-04-23 18:01:43
胶州历史悠久,文化底蕴深厚,名人辈出。这些名人家族在延续过程中形成了良好的家风家训,这些家风家训是这些家族世代相传的精神风貌和道德品质,至今仍对当地文化产生着深远的影响。
明清时期,胶州王氏家族乃当地首屈一指之望族,于华夏王姓九千三百余万之众中,胶州一地王姓便独占鳌头,十有其一。自古以来,王氏家族英才辈出,据统计,进士及第者凡十四人,举人夺魁者达五十一众,而授九品以上官职者,更是多达九十四位。其中,最为耀眼的莫过于安徽巡抚王纮与雍正帝师、工部侍郎王懿二公,皆位居正二品之朝廷栋梁,权倾一时,名震四方。相较于即墨之黄、蓝、周等仕宦大族,胶州王氏家族之辉煌成就,亦毫不逊色,甚至犹有过之。王氏家族数百年之荣耀历程,犹如一幅波澜壮阔的历史画卷,其荣耀辉煌,犹如繁星点点,照亮浩瀚历史长空。
胶州王氏家族中,以鳌山王氏最为人丁兴旺。据《鳌山王氏世系谱》记载,该家族始祖王真在明初随燕王朱棣征战,因靖难之功被授予山东世袭指挥使司指挥使,世守即墨鳌山卫,晚年随子王兴定居胶州张耀屯,后葬于村南。鳌山王氏家族以“以仁为本,诗礼传家”为家风,重视仁义,崇尚诗书礼仪。
鳌山王姓宗族名人辈出,其后裔遍布胶州和胶南城乡,被誉为“鳌山王”。其中,十世王垓是清康熙年间的名臣。他自幼勤奋好学,顺治六年考中进士,曾任户部行人等小官。康熙二年,王垓作为康熙皇帝的使者,出使册封琉球王国,声名远扬。在康熙皇帝削藩期间,王垓负责供应清兵的钱粮,苦心筹划,确保了前线军队的后勤供应,因此得到康熙皇帝的赞许。后因政绩显著,王垓被提拔为分巡宁绍台道,当时海寇时常骚扰东南沿海,他严肃军纪,积极防务,民赖以安。
十三世王亘,字邃古,议叙翰林院孔目,清末慈善家。王亘年少时家境贫寒,遂弃儒从商,后以毡业起家,凭借过人的智慧与勤劳,逐步在胶州城崭露头角,成为名噪一时的商人。王亘心地善良,乐善好施,常怀济世之心,对穷苦人家总是慷慨解囊,施以援手。他更自筹资金,修路修桥,古胶城内的安乐桥、云溪桥、广济桥,以及响堂大路等,皆是他独资修建的杰作。因他在家中排行第五,故被古胶城人亲切地称为“王五善人”,其善行美德,流传至今。
十五世王大来,字少楚,乃清胶州(今山东省胶州市)人。同治七年(1868年),他荣膺贡生之衔,诗画皆精,尤善山水,其画作在胶州享有盛名。王大来著有《五亩园诗草》,字里行间流露出他对生活的热爱与对自然的向往,其家族也因此与崂山结下不解之缘。咸丰十一年(1861年),王大来迁居崂山华阴,在那里度过了二十载的悠闲时光,其一生充满了诗意与传奇。
同为十五世翘楚的还有王大来族弟王葆崇,号次山,清咸丰五年(1855年)生于胶州城王氏家族,1908年悄然离世。王葆崇的祖父即是十三世的王亘,一位从商起家、颇具传奇色彩的“王五善人”;父亲王六谦,廪贡生出身,曾官至奉政大夫,家学渊源深厚。王葆崇自幼聪慧过人,青年时由附贡授鸿胪寺序班,被朝廷赏赐六品官衔,留在京城供职。但是生性耿直的王葆崇厌恶官场的逢迎之习,无意久居京城为官,遂于清光绪十四年毅然“挂冠而去”,回到了故乡胶州。
回到故乡后,王葆崇在赏心悦目的助息园内,面对溪流竹影,笔耕不辍,撰写了《山左人物考略》、《胶州姓氏谱略》、《王氏家乘新编》、《经学辑说》、《读史类钞》等多种颇有价值的著述。后人将这些著述合编为一书,取名为《助息园遗书》。而在王葆崇的后代中,他的儿子王鸿图更是继承了父亲的遗志,汇编了《助息园遗书目录》,让这份宝贵的文化遗产得以更好地传承和发扬。
迄今推算,我与勇东兄皆属鳌山王氏第二十世裔孙。面对祖上先贤的超人才华与名垂千古的丰功伟绩,深感愧疚,自觉未能及其万一。然而,我们始终秉承家风,以仁为本,与人为善,在各自领域中默默耕耘,力求不负先人期望,虽无显赫之功,却也未曾辱没家门。
勇东兄自幼酷爱收藏,尤擅石器、铜器之鉴,于行业内享有盛誉。他创办尊古堂金石艺术馆,曾赴北京、青岛等地开馆经营,更将其收藏整理编撰,著有《古代金铜佛像香炉鉴赏》一书,已付梓发行。而今,他仍笔耕不辍,新作可期,令人翘首以盼。
笔者从事律师工作二十余载,始终坚持“只为正义代言”的行为准则,自认未曾做过颠倒黑白、调词架讼等之有辱家风之事。自2008年起,我作山东海康律师事务所掌舵人,期间多次被胶州市人民政府聘请为法律顾问、被评选为首席咨询专家,也被最高人民检察院聘请为民事行政案件咨询专家,并先后当选为胶州市第十五届人大代表与常委会委员、青岛市第十五、十六届人大代表。虽置身律师行业,但我对书画艺术情有独钟,收藏亦有所涉猎。勇东兄为胶州市收藏协会副会长,我为法律顾问,同对祖上心存敬畏与尊重。我们将发掘与整理王氏家族之历史与文化视为己任,对那些能够代表、展示王氏风采的古迹文物倍加关注、珍视。愿以绵薄之力,传承先祖遗风,弘扬王氏文化。
勇东兄在潍坊诸城的收藏界同仁中,偶得一宝贵线索,竟发现了一方古墓碑,其主人乃是我们王姓十五世先祖王葆崇之妻李氏。此碑本应归属胶州,属于我们荣耀的王氏家族。于是,我们群策群力,共同出资,将这方珍贵的墓碑予以收购,并一致决定将其捐献给胶州市博物馆,让这份家族的记忆得以永存。与此一同献出的还有一本与王葆崇先生相关的古籍诗词《五亩宅园居诗草》打印本,这本古籍与我曾有一面之缘,却遗憾未能将其收入囊中,如今已下落不明。但幸运的是,我已将其全册内容拍照保存,如今特按照古籍的原貌,精心打印装订,一并献给胶州市博物馆与档案馆,让这份文化的瑰宝得以流传。
《五亩宅园居诗草》一书,乃“助息园藏版”之佳作,书中主要人物有三:纪宝鼎、王大来与王葆崇先生。其中,共收录了“少楚兄”王大来的诗歌八十首,字字珠玑,句句情深。此碑、此书,皆具非凡之文物价值,对于发掘王葆崇先生及助息园的历史与文化,无疑具有举足轻重的意义。
尤为令人瞩目的是,《五亩宅园居诗草》后附王葆崇先生之跋文,其言“五亩宅,少楚兄取以名其堂者也;曰园居诗者,则设帐助息园时所作也”。寥寥数语,却道出了《五亩宅园居诗草》名字之深意:五亩宅,乃少楚兄之斋堂号;而此书,则是其在助息园中居住期间,心血与智慧的结晶。此等佳作,对于王葆崇先生等人之价值与贡献,自是不言而喻。
值得一提的是,该诗草的扉页题字与序文,皆出自纪宝鼎先生之手笔。纪宝鼎,字铭之,胶州人氏。光绪八年(1882)高中举人, 考取宗室官学咸安宫教习,在京三载,请假归里,归乡执教于胶州珠山书院,桃李满天下。纪先生不仅精通金石之学,著有《钟鼎图考》传世,其书法篆刻更是名扬四海,钟鼎、篆、隶皆能独树一帜,时人争藏。清光绪三年十月吉日(1877年)所立的《重修胶州城隍庙碑记》,便是由名儒匡源撰文,纪宝鼎先生挥毫书写,足见其书法造诣之深。而透过诗草序中那句“次山表弟”,我们更得以窥见纪宝鼎先生与王葆崇先生之间深厚的表兄弟情谊。两位文学巨匠,以笔墨为媒,共话桑麻,共抒胸臆,共同为胶州文化的繁荣与发展贡献了自己的力量。
序后留墨,两位文豪熠熠生辉:“同里后学宋瀛海”与“表侄匡学洙”。匡学洙,字鲁溪,恩贡生之荣衔加身,性情洒脱如行云流水,诗才横溢,草书更是妙笔生花,随意挥洒,变化万千。他摹仿董思白、刘石庵、郑板桥等大家之作,真赝难辨,此番题字更留下“羡君棣萼常相聚,胜似兰亭序里人”之绝美佳句,令人叹为观止。此诗草中少楚先生特撰《赠匡鲁溪》,诗中述及二人亲密无间:“忆昔常同里巷居,往来形影未曾疏。”更以“风流文采推司马,玉洁渊清敬子鱼”之句,盛赞匡学洙之卓越风华。而关于宋瀛海,虽史料未载其详,然其题字位列匡前,学识之深、地位之尊,可见一斑。其题字中“吟成东阁句,赢得北窗眠。诗是长生诀,何烦忧暮年”之句,尽显其深厚学识与文学造诣。
通过跋与序的悠悠记载“先是为宋氏西园”,我们得以窥见助息园的前世今生——它原是宋氏家族的西园,后来被王葆崇的祖父,王姓十三世王亘购得,并传给了王葆崇的父亲王六谦。王六谦,鳌山廪贡,援例授学博,性情至真至纯,酷爱吟诗,其《半是斋诗草》亦流传于世。“花晨月夕,先大人每与邑之文人携酒赋诗于其中,一时相传为韵事”,想当年,花晨月夕,美景如画,王葆崇之父常与城中文人雅士,携酒步入园中,吟诗作对,风雅之至,一时传为佳话。然而,世事无常,“大人殁,风流顿歇”,随着王父的离世,那份风雅与欢聚也逐渐随风而散。
序文中载,“岁庚辰春,次山表弟助息园落成”,可见,王葆崇先生在1880年春,将这片承载着家族记忆的园地,更名为“助息园”。而跋文中又提及,“岁庚辰,少楚馆于园之诵芬轩”,那年庚辰,少楚便在园中的诵芬轩设馆授徒,如序所述,他在此地“教子课徒”,传承文化之火。另据史料记载,王大来先生生平至“咸丰十一年(1861年),迁居崂山华阴,居20余年”,此后便无迹可寻。而此跋却如一线曙光,揭示了王大来先生在崂山华阴居住20载后,于1880年迁居至助息园的诵芬轩,继续着他的人生篇章。
跋文中载,“时当兵焚之后,楼榭台池,半就颓废”,一幅战乱余波下的凄凉景象跃然纸上,园中楼阁、台榭、池塘,多已破败不堪。“思有以修复之”,葆崇先生心生一念,誓要重振这昔日之辉煌。由此可知,葆崇先生修复此园之举,实则发生在1880年,而非史籍所误载的“清光绪十四年(1888年)毅然挂冠而去之后”。
又跋,“少楚因为诗越二年得百余首,园工未告竣也,而少楚病矣濒危”,可见少楚在园中栖身两载,笔耕不辍,诗作累累,然园林修复之业未竟,他却先一步倒下了。“出园居诗一卷授余,伏枕呜咽而哭曰,惜乎!吾不复见是园之成也”, 病榻之上,少楚取出一卷园居诗,颤颤巍巍交予族弟葆崇,伏在枕头上呜咽着哭道:“可惜啊,我看不到这个园子修复完成了!”言罢,将诗集郑重托付,望其编纂传世,“其诗以园传乎”! 未几,少楚溘然长逝,其离世之年,除此外别无他载,当为1882年。“崇乃出所授诗展而读之,择其尤雅其录八十首,意将付之剞劂,遍质同好”,王葆崇手捧少楚遗诗,细细品读,终选其精粹八十首,欲将其刊行于世,与诸君共赏。“第未识诗以园传耶,抑园以诗传耶?”他心中暗自思量,这诗与园,究竟谁因谁而流芳百世,实难定论。
《五亩宅园居诗草》中不乏值得千古流传的绝美诗句,诸如“烹茶莫近初生笋,洗砚休浇旧种花,又或“松篁雪压藏书室,荷芰风香近水楼”等,字字珠玑,句句动人。诗集中,“助息园”与“次山”频现题端,情意绵绵。《次山弟闲话助息园》中将助息园的风景描述为“西园风景足优游”,而《次山弟重修助息园尚未落成朂以诗》和《题助息园》里,次山先生重修园林之手笔,更是令人叹为观止:“不课工程不吝财”;“重修别墅费多金”,其豪情壮志,溢于言表。至于《十二月十六日次山弟生日为赋七律二首》中,鞭策次山之句,更是气势磅礴,可吞山河:“英雄造命天难限,莫让袁翁独胜天”。 字里行间,流露出对次山先生才华的无限钦佩,以及对人生、自然的热爱与追求。
诗草之末,题跋赫然,落款乃“光绪九年岁次癸未仲春月朔族弟葆崇谨识”;序文之前,亦有署名,曰“光绪甲申仲春表弟纪宝鼎拜手序”;诗草首页但见“光绪戊子春镌”。细究其诗草形成之时,乃少楚先生于1880年至1882年间,笔耕不辍,心血凝成。而后,王葆崇族弟于1883年,满怀敬意,题跋以记,情深谊长。翌年,即光绪甲申之仲春,表弟纪宝鼎亦挥毫作序,赞少楚之才,扬诗草之名。至光绪十四年,亦即1888年,葆崇先生毅然决然,挂冠而去,归隐故乡胶州。彼时,他心怀夙愿,终得圆满,将此诗集付梓印刷,流传于世。此举不仅成就了少楚先生之遗志,亦让后世之人,得以领略那跨越时空的诗意与情怀。
勇东兄与我此番共襄义举,捐赠之墓碑,其正面镌有“大总统褒扬善行,清德宗旌表善行,王公葆崇其侧室李氏之墓,中华民国七年九月女婿高继宗题,室子王鸿图嫡室孙王天格立”。此番碑文,昭示天下,李氏乃王葆崇先生侧室,虽名分非正,然其德行光辉,却如星辰般璀璨。
李氏之碑,立于1918年之秋,正面碑文由李氏女婿高继宗题写,字里行间流露出对这位非凡女性的敬仰之情。其子王鸿图,虽非正室所出,却才华横溢,汇编《助息园遗书目录》,于学海泛舟,同辈之中,亦属翘楚。至于王鸿图之子王天格,其生平事迹虽未得详载,然家族血脉,薪火相传,其风骨想必亦不凡。
墓碑反面,岁月斑驳中依稀可见“王次山先生姬人李氏”、其后“其一”、“其二”、“其三”、“民国戊午”“纪某诣撰并书”等等,由于年代久远,文字虽不能完全辨识,然那份对李氏的敬仰与怀念,却穿越时空,历久弥新。细品此碑,不难窥见李氏之非凡。她虽身处侧室之位,却以贞高绝俗之姿,秀外慧中之质,赢得了后人的无限尊重。她的才华,如同暗夜中的明灯,照亮后人前行的道路;她的学识,如同深邃的海洋,蕴藏着无尽的智慧;她的品德,如同高山之巅的雪莲,纯洁而高贵。正因如此,李氏得以树碑立传,流芳百世,成为后人心中永远的楷模。
助息园之旧址,隐于今胶州市广州南路之东隅、中心医院高墙之西侧,昔日名园之风华,今已化作某小区之幽静院落,往昔辉煌之迹,宛如风中细沙,渐行渐远,几近于无。世人皆忙碌于尘嚣,鲜有人知,此地曾是一代名园——助息园之所在,其繁华盛景,如今只余传说。
岁月如梭,王氏先贤已化作历史长河中之点点星光,名园亦随风而逝,唯余记忆在心头萦绕。但王氏家风,以仁为本,诗礼传家,将世代传承。吾以此文,献予鳌山王氏族中之诸子,彼等活跃于各行各业,愿此文能如纽带,紧系王氏族人之血脉亲情,吾辈当携手并肩,同心同德,以坚定之信念,昂扬之斗志,共谱王氏新篇,再创辉煌之业。愿吾王氏族人,如日中天,让王氏之风,光照四方!
(作者 王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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